在聽見你應允的瞬間,柏克萊的表情看來還有些嚴肅,但隨後,在提議你們可以一面向前進、一面開始談話的時候,那張臉上又顯出了幾分欣喜,像是知道將迎來一場讓人滿心期待的盛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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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知道大概是因過分意識而產生的錯覺,但從方才的獨行,變成了眼下這般明明身邊還有他人存在,彼此卻互不交談、毫無交流的狀況之後,你便是不由自主地,開始感到四周實在靜得讓人難受。
潮濕冰冷的空氣襲來,彷彿僅是在其中呼吸著,體內的熱量便會無法抑止地被盡數奪取。
你持續邁步前行的時間,已經變得難以估計,但腳下的速度卻仍停不住。 身影行進,移動的同時帶起微弱陣風,連帶使你頭頂上樹冠處隨之搖晃不止,落下零丁的晶瑩結露。 四周,是一片你記憶中未曾見的風景,樹林,然而枝葉繁茂、幽然蓊鬱,寂靜得不可思議。 其實,若以身邊皆是樹木、腳下所踩皆是草皮的形容詞為代指,那麼這樣的地方你當然是見過,親身體驗或者做為知識而聽聞,你見過很多了。 但出於某種,你自認無法以目前能力清楚說明的感情,讓你肯定——並且認為需要用你所知的全部詞彙來強化這個肯定——此刻你眼前的林子,是特別的。 但特別之處何在、何以證明這份特別? 思至此,你卻又是不由自主地,陷入了一片猶豫與遲疑。 為何會對自身的想法如此不自信,甚至無須遭遇他人質疑、僅僅只是在經過一次自問,便瞬間變得搖擺不定,屢屢發生這樣情形的自己,或許——可能是患上了某種疾病,也說不定。 如以往所做的那般,你為這樣的情況姑且定下了一條註解,就要打算繼續向前進,不為那些瞬間一擁而上的複雜思緒所擾,而停下你的腳步。 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胡思亂想啊,時間是很重要的,即便想得再怎麼完善,如果沒有化為行動也毫無意義,那麼,當然就更別反過來,讓思考壓縮了展開行動的時間才好呢。 你記不起第一回聽到這樣的說法,究竟來自何處,但大致上,應該能肯定是自己必須言聽計從的對象吧。因為,自己也確實讓這樣的想法停留於心中、停留於腦中,最後,幾乎成為了一項用以應對物事的規準。 當然,你知道自己並非盲從者、更不該被歸於沒有思考能力之流,相反地,你是明白事理的,正因為如此明白,才會接受這樣的規準、並按此行動。 你認為這樣的做法無庸置疑,也同樣認為此事的無庸置疑,並非出於你一人私自判斷,而是你身在的這個社會的共識,是為了使社會得以順利並持續地運作,而才會存在的共識。儘管並非全然正確無誤,卻已經是最好的選項。 再度於心中如此作想,你感受著自己正踏下的每一個步伐,看著四周視界隨著自己的前進緩緩變換。 無法辨識那構成環境的植物名稱、也無法透過任何觀察得知此刻的時間、此處的地點,但你對此絲毫不以為意。 又是不久之後,你聽見了一道聲音響起。 「日安,今日的天氣真是好呢。」 這聲音應該是在和我說話的,你如此作想。畢竟,這裡也再沒有其他對象存在。但你環視四周,卻同樣遍尋不著發話者的身影,這又讓你有些困惑了。 莫非那是幽靈、鬼神一類?你並非全然相信這些,但總抱持寧信其有的態度。通常所說的靈異經驗,你熟知其定義,卻不曾親身發生。僅是聽聞得來的資訊,此刻你亦認為是不應參考的。 半晌,你決定從對話開始著手,即便在接下來得到證實,你的確是碰上了某種不具形體的特殊存在,只要能夠溝通,其實也沒什麼關係。 「日安, 好天氣真是讓人心情舒暢呢。」 你回答的是再平常不過的問候話語,精準來說,就是以達到彼此問候的效果為目的,而構成字句的內容是什麼、談論的主題是天氣預報抑或季節變換,則是不很重要的部分,或者該說,根本毫無影響。 然而,你卻聽見對方聲音立刻出現了停頓,其中夾雜輕微而禮貌的疑惑。 「呃、嗯……我想,或許是如此吧,我很高興這天氣讓你感覺心情舒暢。」 「……謝謝。」 「你要去什麼地方呢?」 「總之,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吧,雖然我不知道這會通往什麼地方。」 「呃……你不知道?」 你確實是聽見了那震驚之情溢於言表的聲音,但並未因此生出負面感情,不知為何,你就是並不認為,那其中含有除驚訝以外的、足以使人感到被冒犯的什麼。當然,如出言詢問以證實這項判斷之類的行為,你也沒有要實行的打算。 相較於此,還不如將話題延續、藉機問出那些自己確實一無所知的背景資訊,你心知肚明,這才是在目前情況下的最佳做法,而你也當然正打算要開口——如果不是被對方搶先一步、先行進入了下一個話題。 「這裡的風景,在你看來是什麼樣子呢?」 「……是森林,很茂密的森林,我從沒來過這樣的地方。」 你在回答的同時,也再度環視四周,原先,你是準備再添上幾個讓形容更加明確的詞彙,最終卻如先前那般,沒能想出適合的用字。 「噢,原來是這樣啊。」 再次出乎你意料地,對方像是因此而明白了些什麼,語氣中帶上了一股明亮的瞭然,同時,當你習慣性地,目光瞟向乍聽之下聲音傳來的位置,進入視線之中的,就是個正一步步朝你走來、明顯能判斷是方才發話者的人影。 —TBC |
避避風頭處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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